本文来源：时代周报作者：郭瑞婵

　　山东，著名葱省。这里是儒家文化发祥地，“好客”刻在每个山东人的骨子里。这里也是全国唯一拥有全部41个工业大类的省份，GDP常年排名全国前三位。

　　3月4日，山东宣布，“十四五”期间将全面放开城镇落户限制。只要有合法稳定的住所（无论买房还是租房）或合法稳定的工作，都可以落户，此外也没有年龄、学历、社保缴纳年限等限制，成为真正意义上的“零门槛”落户。

　　落户难度几乎为零，但在社交媒体上引来的却是调侃——“落户即送全国最难高考卷子一套！”“谁要去比河南高考还难的地方？”

　　原本想靠宽松落户政策引才，如今却添几分尴尬。

　　山东作为全国经济第三强省，第二人口大省，也是人口输出大省。2012年，山东首次成为人口净流出的省份，此后8年延续流出趋势，9年间共流出106.16万人，相当于是山东地级市东营（2019年217.97万人）近一半的常住人口。

　　正经历新旧动能转换的山东，究竟应该靠什么引人、留人？

　　持续人口流出

　　在大多数人的印象里，山东不缺人。

　　2019年，山东常住人口达1.007亿人，人口总量仅次于广东，排在全国第二位。常住人口增长，包括与出生死亡相关的自然增长和与人口流入流出相关的机械增长。扣除人口自然增长部分，2019年山东净流出19.98万人。同年，黑龙江、吉林和辽宁人口分别净流出18万人、11.03万人和4.1万人。山东因此成为人口净流出第一大省。

　　这样的数据或许让人意外。但山东留不住人的现实，已经存在已久。

　　从2012年算起，到2019年的7年间，山东持续流出人口。但真正感受到人口流失的危机，是在2017年——山东全省常住人口破亿，但整整流出了41.97万人，在净流出总量上一路领先。

　　2012年至2019年山东人口变化趋势制图：郭瑞婵

　　山东人口流失的背后，是中国众多城市几近白热化的“人才争夺战”。近几年来，杭州、深圳、武汉、成都等相继出台人才落户优惠政策，如武汉提出“百万大学生留汉计划”，毕业三年内的大学生能直接落户。

　　山东省会城市济南率先出手了。2017年8月，济南推出“史上门槛最低”的户籍制度，放开学历要求、购房需满90平米等早前的限制条件，允许即便是中专学历，无需购房也可落人才集体户。

　　效果立竿见影。济南市统计年鉴显示，2017年共有人迁入济南，比2016年（人）增长近一半，净流入人。

　　但与其他城市相比，济南的优势并不明显。以武汉为例，2017年净流入人口为人，净迁移人口转负为正。

　　这与山东的经济大环境有关。2018年，山东GDP为7.6万亿，位列全国第三——彼时排名第一、二的广东、江苏，GDP已突破9万亿。同年2月，山东官员在“全面展开新旧动能转换重大工程动员大会”上直言，山东活力不足、经济效益不高，拉低了区域竞争优势，“我们陷入了由别人追着跑到追着别人跑的尴尬境地。”

　　山东想靠放开落户增强自身活力。借着新旧动能转换综合试验区建设，山东积极放开落户条件——2018年，只要符合“省级高层次人才”要求，即可一人落户，全家落户。2019年，山东省内唯一万亿GDP城市青岛再次调整人才落户政策，本科学历以上人才可先落户再就业。

　　山东还有另一个烦恼。2017年后，“二孩”政策效应渐褪。2019年，山东省出生率下降至11.77‰，人口自然增长率为4.27‰，创2011年以来最低值。

　　活力不足、经济效益不高、人口增长率走低，多种原因叠加，山东省放宽落户的步伐迈得越来越大。

　　2020年1月，山东全面取消城区常住人口300万以下城市落户限制，放宽城区常住人口300万至500万的大城市落户条件，但济南、青岛作为特大城市，未被纳入。

　　紧接着，同年3月，山东督促济南、青岛尽快放开中心城区落户限制。6月，济南全面放开落户，成为全国第三个“零门槛”落户的省会城市。12月31日，山东提出全面放开城镇落户限制，实行经常居住地登记户口制度，包括青岛在内。

　　再至此次提出全面放开落户限制的细则，山东正式成为继江西之后，全国第二个“零门槛”落户的省份。

　　“山东在新一轮的城市竞争中变得更敏锐了。”山东财经大学区域经济研究院院长董彦岭在接受时代周报记者采访时认为，过去北方城市对人口的争夺意识“相对比较迟钝”。“目前劳动人口数量呈递减趋势，未来城市之间的竞争，会由人才争夺演变成对劳动人口的争夺。”

　　高考难、考研难

　　但山东高考难，人尽皆知。

　　有网友直言，不去山东落户“是为后代着想”。“虽然现在就考虑孩子上大学，还太早，但我能让孩子从出生就选择高考Hard模式吗？”

　　2012年，山东提出，非户籍考生可就地高考：凡在山东高中段有完整学习经历的，可就地报名高考。教育专家熊丙奇认为，“山东高考竞争极其激烈，除非迫不得已，没有外省考生愿意来参加高考”。

　　“山东高考难”还上过热搜。2020年7月9日，走出考场的考生发现“山东高考物理”登上热搜，网友们吐槽，“考完物理出来的考生，脸色都不太好”。据《齐鲁晚报》，考生反映物理考试比平常模考都难，计算量大，解题思路不容易想。

　　山东考生太难了。唐蕊（化名）2014年在老家东营参加了高考，她所在的班上有一位成绩排在30多名的同学，为了考上更好的学校，想方设法跑到天津落户，后通过高考被一所211大学录取。而在班上排名11的唐蕊只考上了省外的普通一本。“不是每个人的爸妈能搞到其他户口，可能高考也在考山东家长吧。”

　　山东每年高考报名人数排在全国前列。2020年，山东夏季高考报名人数为61.98万，实际考试人数近53万。邻近的教育强省江苏，同年的高考报名人数为34.89万。

　　高考招生咨询会挤满了山东高考生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庞大的考生数量，有限的名校学位供给。截至2020年6月，山东共有152所普通高校。其中只有4所“双一流”高校。相比之下，江苏共有142所普通高校，双一流高校占15所。

　　“数有范”数据显示，2019年，山东一本上线率不足15%，排名靠后。高考直通车数据显示，2020年山东文理科985高校的录取率均为2.68%，其中理科录取率排名全国倒数第三。

　　没考上理想大学的山东孩子，想通过研究生考试实现名校梦。2020年，山东研究生报考人数为34.8万人，比上年增加3.5万人——无论是总量还是增量，均为全国之最。

　　打互联网技术牌

　　山东想引进人才，也要留住本地人才，尤其是本省高校毕业生。

　　齐鲁人才网2019年发布报告显示，山东高校毕业生数量虽在全国排名靠前，但2019届毕业生的平均留存率仅为23.54%。流向省外的毕业生中，七成是去长三角与京津冀城市群。其中，长三角吸附力最强，占比高达38.58%。

　　在山东毕业生最喜欢的行业中，互联网/电子商务行业最受欢迎，从业人数占比为17.8%；金融行业次之，占比14.6%；教育/培训、房地产开发、贸易/进出口行业占比均在5%以上。

　　山东以制造型产业为主导的产业结构，与本省年轻人的行业选择倾向存在落差。2020年中国互联网企业100强名单里，山东企业仅占3席，排名也相对靠后。金融业方面，2020年山东金融业增加值为4567亿元，占GDP比重6.2%，低于2020年的全国平均水平（8.3%）。

　　山东省在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特别提出，将实施传统产业智能化改造升级计划，在化工、纺织、机械等行业树立一批工业互联网典型应用场景，支持青岛打造世界工业互联网之都。

　　山东对互联网技术人才的需求正在提升。齐鲁人才网数据显示，2020年，山东人才需求量大的岗位中，超过一半是互联网技术类岗位。

　　“仅仅是取消落户限制，并不见得人口都会迁徙过来。山东还要考虑城市的各种发展机会，人都是要有合适的发展岗位，才会被吸引过来。”董彦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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